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吹吹腔,古老的白族传统乡戏

板凳戏选段

“山歌隐约穷愁外, 社戏依稀嬉笑中。”在洱源民间,年年岁岁,总有那么一段日子令人向往,让贫瘠的田野生长出一茬又一茬的欢乐,那就是唱吹吹腔戏的日子。年余岁末,犁耙上壁,围着火塘的农人们几袋旱烟抽过几杯烤茶饮过,喉咙便发痒,一合计该吼几嗓子了。于是,村里要唱戏的消息便在四里八乡传开了,隔山隔水也有人跑来打探具体消息。等到开戏那天,七村八寨的人就从各条山路汇聚拢来,唢呐吹打乐一响,“三出首”打头,财神、魁星、赐福天官依次粉墨登场(民间称“三出首”),吹吹腔戏就开场了。

吹吹腔戏是白族的一种古老戏曲剧种,流行于云南西部的大理、洱源、鹤庆、云龙等白族居住区,多为民间业余演出。逢年过节,村村寨寨都要演唱吹吹腔戏,操办喜事丧事时也要唱吹吹腔戏。平常劳动时,人们也爱唱吹吹腔戏。大理地区过去流行一种“打秧官”的习俗,即插秧时,由一些人扮成秧官和差役等,以演戏的形式专门“审问”田间的闲人懒汉,唱的就是吹吹腔戏。由此可见,吹吹腔戏与白族人民的生活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。

吹吹腔戏的源流目前尚无可靠资料佐证,今人对其有如下见地:(一)吹吹腔源于明初的弋阳腔,其传入与明初大批移民入滇有关;(二)吹吹腔是弋阳腔流传到了陕西、西北后演变成的,由明末清初入滇的大西军带入;(三)吹吹腔是一种多元性的声腔,有高腔之源、花灯之源、罗罗腔之源,也有民歌之源;(四)吹吹腔的源头为安徽、湖广等地的吹腔、罗罗腔,由大西军于明末清初带到云南,同本地民俗和文化艺术相结合,并吸收其他剧种的一些元素而形成。

查有关白族戏曲活动史料,清雍正十三年(1735)所修《赵州志》(赵州即今大理凤仪)中记有:“民家曲,以民家语为之,声调不一,音韵悠然动人,亦有演出戏曲者,或杂以汉语,调之汉僰楚江秋。”民家,即白族在历史上的另一称谓。依此而知,雍正时即有白族演唱戏曲。《浪穹县志略》记载了道光六年(1826)进士赵辉壁撰写《施孝子传》一文,文中说:“邑有施信者,乾隆时人,……其父八十余,有足疾,喜观剧,每邑有戏场,孝子必负其父观之。”这说明,洱源城乡在乾隆时戏曲演出较普遍。

清朝乾隆年间是吹吹腔戏的发展盛行期,有专供吹吹腔戏演出的戏台。如凤羽镇兰林村兴文寺的戏台,是乾隆二十三年(1758)盖的,邻村北庄的戏台则是乾隆二十四年(1759)盖的。吹吹腔戏到了清朝末年的光绪年间,在洱源县境内几乎是村村有戏台,寨寨唱吹吹腔戏。

这个时期演出吹吹腔戏传统剧目,都依据脸谱画脸,比较规范。现存从清朝光绪年间传承下来的吹吹腔戏脸谱,都是吹吹腔戏老艺人手工绘制。洱源风羽镇包大邑乡营尾村吹吹腔艺人张述漠、凤翔村艺人李润阳,乔后镇无名氏绘制了一本彩色吹吹腔戏脸谱,共124幅,这些脸谱主要绘的是三国、水浒、隋唐、杨家将等演义故事中的人物,也有明清历史人物如洪秀全、李自成等,以及民间生活小戏中的角色谱式,如崔文瑞、施三等。脸谱所用彩色基本为红、黑、白三色,在表现神妖时也用黄、绿、蓝三色。谱式均为兽形侧像,凸额、卷鼻、海口。脸谱的绘画技法及用色较为原始古老,有的人物脸谱具有边疆少数民族人物形象的特色神韵。

吹吹腔戏在长期流传过程中形成了不同的流派。在洱源、邓川、大理一带流行的吹吹腔,称为北派,它受滇剧影响较大,在音乐、表演各方面都有显著的滇剧色彩,剧本也多与滇剧相同。在云龙、漾濞一带流行的吹吹腔称为南派,其特点是保持原来特色,表演动作严格适应唢呐的节奏,语言汉白相杂。这两种流派都很受白族人民喜爱。

洱源吹吹腔戏现今仍流行于凤羽镇及右所镇的腊坪、起胜、温水,邓川镇旧州,茈碧湖镇的大松甸、溪登、石照壁、小甸等村和炼铁、乔后两乡镇的山区、半山区。演出的形式有舞台演出、坐唱、广场演唱3种。舞台演出较正规,需搭台、着装、彩脸,多在春节期间开展。坐唱只需唢呐、锣鼓伴奏即可,多在祝寿、婚丧、华造之庆时即席演唱,又叫“板凳戏”,有的地区称为“打围鼓”,俗称“闹棚”。如逢婚事,新郎家即在结婚前一晚聚亲会友,请艺人通宵演唱吹吹腔,所唱多为吹吹腔中欢乐明快的强调,以庆贺主人婚姻吉祥幸福。若办丧事,则用吹吹腔中悲调哀歌和唱读祭文,以示对死者的悼念。广场演唱多在凤羽镇迎本主或大型群众性娱乐活动如“田家乐”、“闹春王正月”时进行。

洱源吹吹腔戏的剧目十分丰富,题材来源:一是汉族历史故事,如《说岳》《三国》《梁山伯与祝英台》;二是白族历史传说,如《望夫云》《血汗衫》《火烧松明楼》等;三是现实生活题材,如《石三告状》《赵龙观灯》等。

洱源吹吹腔戏角色行当有生、旦、净、丑4行,唱腔为字多腔少的曲牌体,有“一字腔”、“大哭腔”、“高腔倒板”、“哭腔倒板”等。唱词一般有“三七一五”式的“山花体”,亦有“四七”、“四十”句式。吹吹腔剧目原有300多本,传统剧目有《黄河摆渡》《访白袍》《盗银库》《匡胤送妹》《南山薅豆》《张丁迎亲》《双猴挂印》等。其中《匡胤送妹》《南山薅豆》等剧目的唱腔音乐同白族民歌、舞蹈音乐有较密切的联系;《张丁迎亲》《双猴挂印》等亦属于歌舞性的吹吹腔表演。

洱源白族吹吹腔戏有相对固定的服饰、脸谱和表演套路(程式),有表现功能齐全的声腔。老一辈吹吹腔艺人常效仿中国戏曲“唱、念、做、打”“手、眼、身、法、步”诸种手段进行表演。使用的打击乐器有板鼓(又称“班鼓”、“单皮”)、小堂鼓、锣、钹、小锣、单片小苏镲等。鼓师掌板鼓兼打小堂鼓,统领整个场面,一人骑锣钹(一手打锣,一手打钹)。小苏镲一般只在细乐曲牌中使用,由鼓师兼打。为吹吹腔戏承担场面伴奏的鼓师和吹师,必须具有高超的吹打技艺才可胜任。

洱源白族吹吹腔戏的音乐除声腔部分外,还有专为配合特定的表演套路和场景描写的纯吹打曲牌,如开戏前为招徕观众、安静剧场打的纯锣鼓合奏“打台”,开戏剧目《三出首》吹“三排鼓” ,洒扫、上香、叩拜时吹“仙家乐”“一杯酒”, 点将、布阵时吹“摆队”,比武时吹“跳场”等。吹吹腔戏的音乐高亢激越、跌宕起伏、感染力强,热烈喧闹的唢呐吹打乐给人以愉悦振奋之感,最适宜于广场演出。

在境内吹吹腔戏流行的白族村社,每逢婚丧嫁娶、竖柱上梁、庆寿等场合都要坐唱吹吹腔戏。在右所镇的腊坪、凤羽镇的庄上兰林,茈碧湖镇的松鹤大松甸、溪登,炼铁乡的石明月、大叶坪、翠坪、下北邑等村社,每年春节期间都以唱吹吹腔戏来“闹春”。在凤羽镇的凤河、江登、白米、源胜等村社,每当春耕栽种结束,都要以唱吹吹腔戏形式表演广场剧“田家乐”,参与演出的大到七八十岁,小到六七岁,场景极为活跃,共同祈盼百业兴旺、风调雨顺、五谷丰登。

“台上笑台下笑台上台下笑惹笑;看古人看今人看古看今人看人。”“今人饰古人弗谓人情无若是;往事证来事须知事理尽如斯”。乡间野戏,多在野趣。乡间的戏迷一谈吹吹腔戏便浑身是劲,无论识字多少,年龄大小,都能讲得眉飞色舞,有板有眼,对戏中的忠贤奸愚孝逆善恶都能泾渭分明,戏里戏外的人生总能一目了然。在山野不问朝政也理几分天下事,担几分社稷忧,在忠孝褒封凶残诛戮中亦识些前因后果,懂得如何处世当家,不亦快哉!

乡谚说:“唱戏的疯子,看戏的傻子。”但是“疯子”照样还是有人请,“傻子”照样也还去看。唱戏的唱得口干舌燥自觉滋味无穷,粉墨登场在台上做一番英雄事业,看戏的看得头昏眼花仍然精神抖擞在胸中养几分浩然正气。唱戏的唱得欢天喜地悲欢离合喜怒哀乐犹如身受,看戏的看得扼腕顿足抚掌捧腹,荣辱贵贱置之度外。牧汉耕夫妇人孺子,骂狗官骂奸贼骂昏君骂小人直骂得痛快淋漓,笑权贵笑金钱笑势利笑谄媚直笑得块垒全消,可恨则恨可悲则悲,可歌则歌可泣则泣。那悠悠扬扬的唢呐声,那咿咿呀呀的唱腔,那沸沸扬扬的热闹劲,那浓浓郁郁的隽永味,总让人如嚼橄榄,回甘绵远……